为弘扬、研究“正学”精神提供载体——专访方孝孺第25世孙方庆平

　　清明时节，浦东踏青，暖风徐徐，轻缓脚步，徜徉其中，桃花舞柳，波光粼粼，心旷神怡。恍如有一种魔力牵引，我情不自禁走进“藏”在航头乡间的方孝孺纪念馆。

　　方孝孺，浙江省宁海县人，明代著名政治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，世称“正学先生”，著有《逊志斋集》二十四卷，被誉为“天下读书种子”。因辅佐建文帝实行建文新政，又被称为“帝师”。建文元年(1399)燕王朱棣发动“靖难之役”，四年(1402)六月京师城陷，方孝孺因拒绝为朱棣草拟即位诏书，被施以极刑，十族873人遇难，时年46岁。

　　一

　　方孝孺殉难于南京，墓园在雨花台。其幼子方中宪在方孝孺友人、弟子庇护下，辗转流落上海，改姓余，名德宗，开枝散叶，衍传不绝。

　　明万历年间，方孝孺被平反昭雪，其后裔恢复方姓。万历三十七年(1609)，当年的松江府为弘扬方孝孺“英魂浩气、惟忠是归”之精神，建“正学祠”，曰“求忠书院”。然而，随着朝代更迭，“求忠书院”早已不复存在。

　　明代，方克勤、方孝孺父子勤政廉明、力行仁政。方氏后裔世代克绍先祖遗德，出则忠，入则孝，上思报国，下思利民，殚精竭虑“为斯民谋”。从余德宗开始，方氏族人在上海繁衍不绝。其后人中不乏有志之士：方孝孺十世孙方忠奕在张献忠进犯四川时，为国捐躯，守城而死;上世纪初叶，方秀英(浦东方孝孺二十三世孙)一家冒着生命危险掩护陈云、刘晓、潘汉年、吴仲超等同志进行革命斗争。

　　方孝孺纪念馆建筑为四合院布局，建筑风格参照明代江南绞圈房样式，吸取万历年间松江府为航头方氏后裔复姓时所建求忠书院元素，大门面东，古朴庄重。

　　进入大门，多组微型雕塑再现“方孝孺故里”“南北方家宅”“应天府求学”“衍传航头”等场景。

　　一楼的陈列介绍了方孝孺成长、从政、以身殉道的经历，以及方孝孺后裔在上海衍传、复姓、明万历松江府建“方正学祠”暨“求忠书院”的历史，还展示了方氏近现代后裔继承方孝孺精神的故事。

　　其中一尊方孝孺与燕王朱棣对峙的雕像，手臂高扬、手指前戳。一些参观者不解，方孝孺本是一介文人，为何这尊雕像显得如此“凶”?

　　对此，方孝孺纪念馆馆长、方孝孺第25代孙方庆平会请提出疑问的参观者“再想想”：“方孝孺虽是文人，但坚守原则，不愿曲意奉承。面对燕王朱棣，怒火已无法压抑，才会有这样的态度。

　　方孝孺“刚正不阿”的正气精神一直鼓舞着后世的人们，其“克己复礼，言传身教”的家风，得到了后世的认可。郭沫若赞其“骨鲠千秋”，胡适说他是“杀身殉道的了不起人物”，鲁迅称其“台州式硬气”。

　　二

　　方庆平，土生土长的浦东航头镇人，立志弘扬先祖大德伟业。幼年时，他听闻长辈讲起老祖宗是方孝孺，“是皇帝的老师，被诛十族后，有个小囡从浙江逃到上海，有一脉子孙在航头，昭雪后在松江府建祠。”在航头南方家宅，方庆平看到了悬挂的“有成堂”匾，方家典当还有皇帝为“靖难之役”平反昭雪的圣旨。

　　2022年，上海市社联、上海市地方史志学会合作学术项目“方孝孺后裔与上海”正式立项，课题组对方孝孺后裔之事，细加考订，结论是：方孝孺后裔衍传上海的历程清晰可辨。中国史学会副会长熊月之说：“对方孝孺后裔衍传上海航头一事，经多方面的收集资料研究，我的意见是：证据多端，链条完整，逻辑清晰，确凿无疑。”

　　方庆平发现，历史文献中记载的皇家朝廷文献以及官方典籍(府县志)、重要官员撰写的文稿等，与航头南北方家村村民口传故事基本吻合。通过梳理族谱，方孝孺后裔在上海衍传至今应已有廿七世。

　　10多年来，方庆平和团队广泛查阅史料，去过浙江宁海，江苏南京、常州，山东济宁、曲阜及上海奉贤、松江等地踏访。

　　当考据线索都能逐一对应并获得认可后，方庆平和家人郑重商量筹建纪念馆的事：这些钱，是买一套市区的好房产，还是在故土建一个纪念馆?

　　当时正在筹备买房的儿子方维一说：“爸，你就做你想做的事情。”多年来他一直是方庆平的“助攻”，帮他联络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学者，遍寻台湾地区和美国、日本等海外数据库中的资料信息。

　　数十年一直相守相持的妻子周林娟曾一度不解。但方庆平深知妻子对他每一次“叛逆”的支持：创业之初，是曾跑销售的周林娟发现涂料市场的蓝海;在信息、材料匮乏的情况下，她走遍华东各省市的书店、研究机构寻求协助，帮助实验成功。方庆平退休后四处奔波，她也跟随左右。方庆平记得，在宁海前童古镇考察，当地人听说是方孝孺后人来了，纷纷作揖称“先生的后人来了”，当时周林娟被感动了：“想不到时隔了600多年，还有这么多人崇敬方孝孺。”

　　在地方政府与各界人士热忱支持下，方庆平举全家之力，2020年，总建筑面积为2000平方米的方孝孺纪念馆在航头镇丰桥村落成开放，是年九月上海市地方史志学会方孝孺研究专委会同时成立。

　　走进方孝孺纪念馆，迎面一方池水映照蓝天。方庆平的设计意图，是借朱熹诗意：“半亩方塘一鉴开，天光云影共徘徊。问渠那得清如许?为有源头活水来。”

　　馆内展陈丰富，明朝天启二年熹宗帝的圣旨复制件、上海历史博物馆陈继儒《求忠书院记》碑拓、董其昌的“松江府建求忠书院记”碑拓……上百件与“天下读书种子”方孝孺有关的文献资料，穿越几百年历史，在这里“汇聚一堂”。

　　三

　　谈及创办方孝孺纪念馆的宗旨，方庆平直言，为弘扬、研究正学精神提供载体。方庆平表示，方孝孺纪念馆是一个集收集、博物、展览、教育于一体的文化场馆，旨在展陈方孝孺史迹，传承、研究方孝孺思想内涵，为弘扬方孝孺精神、研究方孝孺思想提供载体。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供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。提供具有江南文化(方孝孺是串联长三角的典型代表人物)、红色文化(后裔投身革命事业)、海派文化(精神与事功随后裔一同到上海)底色的文化样本。

　　方庆平还介绍了正在规划中的正学文化村的设想，具体两大板块：一块承载地方文脉。包括求忠书院、方孝孺纪念馆、方孝孺基金会、乡土历史文化展示馆。一块传播中华文化。包括正学学堂、逊志图书馆、读书种子博物馆、党政廉政教育基地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、青少年研学游学教育基地。

　　首任方孝孺研究会会长、上海地方史志学会会长王依群透露，上海方孝孺纪念馆落成后，受到各界人士的高度重视，开馆半年多就接待了区内外各类团体、学校、个人参观近万人次。而打造“正学文化村”，做到传统与现实结合、文化与旅游结合、产业发展与乡村建设结合，对于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，加强精神文明建设，推动乡村振兴都具有重要意义。

　　王依群表示，研究会将进一步深入挖掘方孝孺文化深度，扩大方孝孺“正学”文化的影响力。

　　据悉，航头镇也将支持、配合上海方孝孺纪念馆工作纳入镇重点工作之一，计划纳入新时代文明实践点，以“正学”为主题，以乡村振兴为目标，打造具有“航头品质”的文化名片，探索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美丽乡村建设。(文/张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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